心底的一盏明灯

心底的一盏明灯

作者：周丽娟

来源：《珠江水运》2013年第02期

相较于修订版的名字——《风度》，我更喜欢《那些人》这个书名，因为它点出书的核心——“人”，确切说是那些“学人”，正是他们的风度、气质、胸襟、学识和情趣构成了一段历史，一个时代。

打开书，它不是连贯的叙述，而是一个个的人物描写，这与书的缘起不无关系。作者徐百柯毕业于北大中文系，从2004年开始，在《中国青年报·冰点周刊》人物版“钩沉”专栏发表文章，书写过来的那批学人，不间隙写了近两年。这些文字结集出版，也就有了《那些人》。

在这本书里，你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：清华大学老校长梅贻琦、国学泰斗冯友兰、参加东京审判的大法官梅汝璈、南开老校长张伯苓、哲学家金岳霖、发掘安阳殷墟遗址的考古学家李济……

但更多的，是那些作者从故纸堆里钩起的名字：帮助《地雷战》、《地道战》里的农民兄弟制造地雷炸药，同时也是中国近代科学事业的奠基人之一的科学家，他叫叶企孙。报道“七七事变”，写出《卢沟桥抗战记》的战地记者，他的传奇永远定格在25岁，他叫方大曾。曾国藩的曾孙、中国化学学科的奠基人和领导者之一，在中国大学开始做实验、搞研究的风气，他叫曾昭抡。生活中，他却是“一个袜子底永远破个洞的人”。从日本陆军军士官学校毕业，获得第一名，并由天皇亲自赐刀，当时的第二名是他的密友蔡锷将军，他叫蒋百里。在他所著的《国防论》扉页上写着：千言万语，只是告诉大家一句话，中国是有办法的！到了世界任何地方，当地人都认他做“老乡”，会说33中汉语方言，精通多国语言，他叫赵元任。他告诉女儿，自己研究语言是为了“好玩儿”……

书里有一个人，与航运有关，他叫卢作孚。作为一名航运企业家，在1938年秋天，他调动以民生公司轮船为主的所有运力，赶在枯水期之前，在40天内将10万吨兵工器材和战略物资，以及数万人员，抢运到四川，完成了著名的宜昌大撤退。这次撤退，被称为“中国的敦刻尔克”。在回答关于民生轮船公司经营状况时，他说：“这一年我们没有做生意，我们上前线去了！”他一生投入大量精力在重庆北碚进行他的城市建设和社会改造实验，1944年一期《亚洲与美国》的美国杂志惊呼北碚是“迄今中国城市规划的最杰出例子”。这本杂志称他为“一个没有钱的大亨”。

书里有两处描写最另人动容，都是关于蒋天枢的。他是大学者陈寅恪的弟子。陈寅恪晚年，在病榻上将编订的著作整理出版全权授予蒋天枢。一日，蒋天枢应约，恰好陈夫人不在，没人招呼他，已目盲的陈寅恪也没在意，径直开始谈话，蒋天枢一直毕恭毕敬站在老师床边听着，几个钟头没有坐下。那年，他已年过花甲。另一幕，蒋天枢的弟子章培恒送老师回家，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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遇大雨，车到教师宿舍门口，遍地积水，蒋先生穿着布鞋，章先生提议要背他，被他拒绝。就这样，蒋天枢直奔寓所，学生章培恒脱下皮鞋，一手拎着，在雨中着一双白袜跟在老师身后。那年，章先生也直逼花甲。

这些场景满满透露出师道的传承，沉甸甸的。是的，传承。师道的传承，文化的传承。这就是读完这本书后我感触最深的。书中的学人，不论有着怎样迥然不同的人生轨迹，但都透着一种风骨、一丝风趣、一股风雅，终生完整地保存着生命的“赤子”状态。作为后人，得以得到这一代人精神的守护与滋养，是人生之大幸。我们理应将这种精神传承下去，化为日常生活伦理，落实到具体而微的生活事件中。

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，我们难免会陷入浮躁，陷入沮丧、颓废、绝望时，想起书里那些人，想起他们的大视野、大境界、大气概，想起他们追求的大人生、大自由，我们的心就平静起来，心底就亮起一盏明灯，有了温馨与安宁，有了奋进的力量。因为，那里有一方心灵的净土。